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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6日发(作者:)

周冰还大明宫尊严

“未来,大明宫的地位应该和兵马俑并驾齐驱。并且,

以我推广的做法,不会弱于兵马俑。”出此豪言者,是西安

曲江大明宫保护办公室主任、大明宫研究院院长周冰。

“这件事情做成了,我就回去写小说,去学校讲学。”

这是他从小梦想的“闲适的职业”。前言后语间,既有“谋

而忠”的匹夫情怀,又有“悠然见南山”的闲适与淡然。

“大明宫对我(来说),就是一个男人的孩子。”情动之处,

一语释怀。

2009年9月3日,周冰总监制的纪录片《大明宫》在人

民大会堂首映:9月9日,《大明宫》来到纽约联合国总部全

球首映,这是中国纪录电影首次在联合国总部举行首映仪

式。这部片子后来获得了“金熊猫奖”和“金马奖”提名。

尊严与制文化权

2007年7月,周冰受命担当大明宫遗址保护工作的总指

挥,全面谋划推进大明宫项目。与今日之视为己出迥异,大

明宫遗址保护项目,对他来说,“是一个项目而已”。

“那时候,对这个项目没有爱,也不知道怎么办。困难

都没有想,很茫然,满地是居民,是建材,是市场,不知道

怎么干。”

9月,他花了两个礼拜给自己集中扫盲,读了两摞资料。

他思考了半年,到了2008年三四月份间,才逐渐有了清晰

的思路一“拆迁需要80亿元,建设至少需要40亿元”。

“那个时候就爱上这个项目了。”

大明官初建于唐太宗贞观八年(634年),名永安宫,是李

世民为李渊修建的夏官。工程未完,李渊已故。贞观九年正

月改名为大明宫,毁于公元885年。唐数十位皇帝在此号令

天下,统治整个帝国。李世民、武则天、李隆基等,都在大

明宫留下了印迹。此外,像李白、杨贵妃等名“唐人”,其

人生也与大明宫息息相关。

今人以大唐为傲,以大唐为荣;海外华人聚居之地,名

“唐人街”,可见一斑。

相较于北京、南京、洛阳、开封、杭州,西安所承载的

历史更为久远,所观瞻过的风云更为浩瀚,可堪“大遗址、

大古都、大城市”之誉。这是地利。

大明宫项目,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是历届西安市政

府欲有为而未能为的项目。随着中国经济奇迹持续,国家财

力日厚,民富引致休闲经济成风尚,并国民荣誉感日益增强,

强国梦、大国民意识方兴未艾。2007年,该项目总体规划方

案最终获得通过。可谓“天时”。

在受命打造大明宫遗址保护主题公园之前,周冰已经参

与过曲江现有的项目如大唐芙蓉园、大雁塔北广场等闻名遐

迩的标杆性项目的领导工作。

大明宫遗址具有的想象空间不言而喻,需要一个有格

局、有梦想、有敬畏感的人来“掌舵”。周冰说,“制文化权

时代人类文明的制高点”就是他对大明宫的定位。他解释道:

“什么叫制文化权?就是文化‘制空权’、‘制海权’。……我

们这个时代已经从军事话语权到经济话语权再到文化话语

权的时代。”

在采访中,周冰不时地提到两个字――“尊严”。他坚

信:“大明宫必须在很好的环境中获得它的尊严。”

1966年出生的周冰年过不惑,以平常之心来到大明宫保

护办公室,却未躲过大明宫在其人生历程上掀起的涟漪。“这

辈子做不做官不要紧,这辈子发不发财不要紧,把这个项目

做成了,我就完成了对人生的交代。”

梦想、认知、激情、身份认同、敬畏感、深远的历史感……

这林林总总的机缘巧合,让周冰相信大明官项目“可遇不可

求”。“它是目前西安、陕西,乃至全中国最大的文化遗产保

护项目,以前在中国没有过。”它使周冰需要不断挑战自己

的智力极限,这让人激动和兴奋;同时,它还能造福那么多

的社会资源,这让人使命感、价值感十足,马斯洛先生所说

的“自我实现”触手可及。

但是,激动、感恩、敬畏尚不足够。周冰精力旺盛,吃

过很多苦,又去国外转过,他还是管理学博士。他深知,时

代的眷顾,组织的信任,更是因为: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四难”:拆迂最难!

周冰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下车伊始所看到的那个偏远的

大明宫遗址保护区:它的“气象万千”只能看见棚户区,只

能看到工厂。

在曾经的皇家富城之上,有7个村庄、88家企业、25000

个商户、10万人口。

必须让他们搬迁出去!否则,大明宫无法重见天日。

谈何容易?

周冰表示,大明宫遗址保护工程却有“四难”:拆迁与

经费难,保护与展示难;设计与建造难;传播与认知难。其

中,“最大难就是拆迁经费难和设计建造难”。

拆迁是城市化进程中颇为典型的问题,中国也不例外,

暴力拆迁和“钉子户”屡见报端。一方面,地方政府高度依

赖土地财政;另一方面,不少被拆迁的群众也高度依赖土地,

不是他们安土重迁,而是他们前景漂浮和渺茫。在这个远景

诱人的“跨期交易”面前,却显而易见地有一个不争的事实:

利益相关者的诉求现实而迫切――未来诚美好,面包更重要!

“你要把我从这儿搬走,明天晚上我要拿着存折。把过

渡费给我,不要告诉我30个月没有房住,我明天就没地方

住了;工厂很明白,你把我搬走可以,我现在还生产着呢,

我的生产线呢?你得先把厂子建好。”周冰说。

他吃过苦,懂得这些原住居民的不易;他在前全国人大

常委会副委员长蒋正华教授门下研习过人口经济学,他比较

过深圳与硅谷的城市资源利用效率,深知停滞不前近乎堕

落。

他必须要行动起来。

首先,他从道义上呼吁原住居民搬迁。大明官遗址保护

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唐朝皇家遗物。群众不是刁蛮之徒,那

些手持权杖之辈更该在钉子户现象中反躬自省。党和国家的

最高领导层教诲和要求属下们,以和为贵,并且要持续发展;

他们或许也应该听听夫子的自省之言一“己所不欲,勿施于

人”。必须要切实满足他们的切身利益和诉求,并且给他们

实实在在的希望。

还有,对人民群众要有耐心。拆迁不会一帆风顺。“2008

年年底,策划、设计工作已经开始。此时也是拆迁工作问题

曝露的时候,我的观点是――尽力。因为难度确实太大了,

能做多少做多少,能拆多少拆多少。”

他们初期估计需要花费至少120亿元。曲江新区管委会

投入10亿元,这是周冰的“本钱”。西安市政府、陕西省政

府以及中央政府均给予了较大的支持。然而,相对于其宏图

愿景,仍远远不够。

希望和前景才是资源的源泉。

这前景绝不是空洞的充饥之“画饼”――领导者的高下

之别就在于他们能否真正让追随者、支持者相信他们所勾勒

的前景是否会如期来到。夫子教导,轻诺者寡信。轻诺者,

承诺漫天飞,故而失信于人。真正的领导者,言必信,行必

果,甚至超乎预期,因而获得人们的信赖与尊重。

2009年,大明官遗址保护的总体规划业已获批,设计工

作也初露端倪。“我心里有谱了。能拆的坚决拆掉,多大困

难一定要拆掉。大明宫必须在很好的环境中获得它的尊严。

因为认识到位了,所以到后来拆迁更下力气,基本上是整村

(整村地拆)。到后来有一些难拆的、包括可拆可不拆的也坚

决拆掉。到了2009年下半年,建设工程已经拉开,这个时

候觉得真的是,怎么做,只要不违背遗址保护中要求的可逆

性、科学性、完整性,怎么做都好。”

中国建设银行一次性贷款40亿元;国家开发银行更是

大手笔,64亿元―― 一次性贷如是当量的钱给一个文化

项目,前所未有。银行认为,虽然有风险,但是在金融危机

中,贷款给大明宫遗址保护工程更为合意。

“同时处理这么多矛盾,我们就是靠牺牲我们自己把它

统一起来的。我们强制性的权威在这儿很少作为,主要是靠

大遗址――你们必须搬迁,今天搬和明天搬只是迟早而

已――这样一个道义的号召。其次是靠钱,靠我们的牺牲。

最后,大家看到曲江建得很好,相信这个团队了。其实就这

么简单。我们的权威就是这样的过程中树立起来的,没有人

相信项目建不起来。”周冰总结道。

自生性遗址保护

大明宫遗址公园的首义是保护历史、保护遗产――不能

因为短期内的经济不合算而不为,“我们为了整个民族保存

这份文化遗产,花再大的成本都值得”。但是,不能为了保

护而保护,要建立具有自生能力的保护模式。

所谓自生能力(viabiIity),世界银行现任首席经济学家林

毅夫的定义是:“在一个开放、竞争的市场中,只要有着正

常的管理,就可以预期这个企业可以在没有政府或其他外力

的扶持或保护的情况下,获得市场上可以接受的正常利润

率。”通俗地说,具有自生能力的机构,能自我养活,并且

还活得不错。

大明宫遗址保护工程是一个公共决策。但是,这个公共

决策却最终要转化为企业的决策。前者关心的是社会价值最

大化,关心的是人民的福祉,是历史,是未来;后者则要关

注短期的盈亏,要考虑投入产出比。设计时的一笔一划,建

设时的一砖一瓦,一定程度上都需要被解释为企业的利润,

梦想才能照进现实。毋庸置疑,这种诉求,对于企业而言是

完全合理的。

“我们不可能长期靠政府扶持,政府也扶不起这个项目,

所以,(尽管不是首要目标),我们还是有自己的经营责任和

经营任务。”

必须根除成见――“遗址保护就与商业模式风马牛不相

及,或者水火不容”。周冰相信,保护遗址和商业利益不矛

盾,没有一个商业模式,没有自生能力的遗址“扶不起”,

很难不举步维艰。“我们有无数的博物馆、我们有无数的公

园、我们有无数的遗址,最后到了破坏得不能收拾得地步,

就是因为它们没有很好的商业模式。”

与大唐芙蓉园不同,大明宫的“商业模式”颇不一样。

“大明宫是商业模式最不足的项目。”大唐芙蓉园、不夜城,

其模式基本是靠拉动周边地产升值。而大明宫周围是城市建

成区,可开发利用土地量很小,即便拉动其价格上升,受益

人是周边业主。而且,与大唐芙蓉园不同,大明宫遗址的特

殊性决定公园内部不会出现营业性项目以及任何复原性建

筑。

在周冰看来,大明宫遗址保护公园的真正模式是:文化

+旅游+商业。游客来到此地,看的是文化,购买的是文化,

带走的还是文化,口口相传的仍然是文化,而且是“谦恭之

国、盛世大唐”的文化――诚如《大明宫》主题曲所唱:“金

碧辉煌,羽衣霓裳,人间天上,唯你无双,耀眼光芒,无尽

惆怅,萦绕着每颗心,梦回大唐。”这种文化的受众,“消费

者”,何其广大!他们不受民族、信仰甚至种族的区分而区隔:

佛门下的善男信女怕是不会去清幽道观;华人爱它,美国人

亦喜欢它。。

不过,不要忘记周冰研习过人口经济学。按其预估,大

明宫遗址公园的年接待能力为600万人次,能真正带来赢利

的游客估算为200万人次左右,假定人均消费100元,则可

实现2亿元的岁人,敷补其年运营成本,实现初步自生。大

唐芙蓉园旨在让游客在西安多待一晚(当时游客平均在西安

待1.6天),这样可以实现西安城市旅游业收入增加25%~

30%。周冰相信:“如果说当初芙蓉园只是部分实现(这个想

法),大明宫的设想基本上把这个想法全部实现了。”

建设大明宫遗址保护区的为立而破,本质上亦是一个城

市的变革之舞。变革太师约翰?科特早就警示企业的领导者,

变革一定要短期内有成效,否则变革很容易失败。“短期一

定要赢利,这个赢利可以不是全局性的赢利,有一部分就行

了。”

管理学博士周冰深知科特的劝诫:“大明宫项目过于庞

大,短期收益大的战略性战争中,一个一个小战役,你只要

保证充分的流动性、充分的现金流,不要谋求每一个时点、

战略节点是大胜,没必要。在现金不足的情况下,每一步不

光要赢利而且要保持充分的现金流;现金流充分的情况下,

每一步的收益只要是鼓励一下斗志就可以了。”

现任山西省委书记、时任陕西省长袁纯清在2009年春

天视察大明宫遗址保护工程时鼓励周冰他们,即使五年十年

都亏损,仅能维持运营,也值得做这件系关子孙万代的事。

智“汇”大明宫

“这个项目确实是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周冰说。作

为一项文化事业,“这个项目,智慧的东西占的多”。

“很多人”中包括:法国著名建筑师雅克?费尔叶(Jacques

Ferrier,他设计了游客中心,亦是2010年上海世博会法国馆

设计师),梁思成弟子张锦秋(代表作:陕西历史博物馆、大

唐荚蓉园),水立方设计公司P1w(遗址中心设计者),崔凯(安

阳殷墟博物馆设计者),哈佛大学景观系,牛津大学的考古团

队,等等不一而足。周冰表示,截至目前,参与该项目策划

和设计的世界级大师不少于五人,中国一流的设计团队不下

五个,总共动用设计团队达二三十个。大明宫是个大项目,

但是每个单体工程则是小项目,然而,“只要请,(大师们)

没有不来的”。并且,大师还乐意为大明宫遗址保护“打折”。

有的时候,把领导者比喻成蜜蜂是恰当的。他要采集的

是百花的思想,然后再把它们酿成蜜。汉人王符在《潜夫论

-明暗》中论道:“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

信也。”然而,偏信必暗,兼听却未必能明。技术进步,人

们面临的决策环境已经极大地复杂化了,想不兼听都难――

无论是正式信息,还是非正式信息。决策者要在差异化的,

甚至相互矛盾中的意见中,做出正确的判断,这是当今的领

导者面临的挑战。要取百花之香,要得百家之长为我所用,

并不容易。这个时候,领导者要溯本求源,要问自己的初衷

和使命,要不惑。人们的迷失、迷惘,是因为在最简单的问

题上错误回答。

大明宫遗址保护工程因为前无古人,需取智于四方,所

以向全世界开放。对于古迹,世界各地意见不一。罗马人说

不要动;以色列人则敢做敢为;牛津来的专家建议修旧如旧;

法国人主张用法律把遗址周边五百亩地“划拨”出来,隔离

开来;澳大利亚人主张50年以上的物件即文物……

周冰有四条原则:①这种考古方法会不会对文物本体造

成新的损害;②会不会因为这种方法的使用而使文物招致更

严重的损害,比如我们在文物上盖了一个房子,这个房子把

文物盖住了,没有损害文物,但是因为其他人都看你盖房子、

我也来盖,招致了其他人模仿,对文物造成破坏,这不允许;

③形式上、视觉上一定要美。对于美,他们会请专家来发表

意见,但是最终的判断,则是“靠我们自己判断,靠我们最

朴素的审美原则”;④经济上要合算。

真正的创造是“从心所欲不逾矩”。大明官遗址保护必

须遵循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并国家文物局的相关规定,同时,

如果他们过于循规蹈矩,又会让大明宫遗址保护失去应有的

魅力。

文物保护须遵循可逆性。因此,大明宫遗址保护是不可

能在遗址基础上重建大明宫的;在别地“山寨”,亦要失去

历史赋予的韵味。然而,若是将光秃秃的平地只会让普通游

客如坠云雾中,这也必定会损害其自生能力。

周冰和他的同事最终苦索到了一个“全世界创新”的办

法:遗址之上,覆有隔离膜;隔离膜之上,再覆土;之上,

再用钢构搭建起具有复原意味的“残垣断壁”;再在土地上

种树,营造出氛围。由于隔离膜,树根不会渗透到遗址,这

就多全齐美了。

即便如此,周冰仍然要听到各种批评之声。但是,他说:

“这样做我承担风险,谁批评我都无所谓。”

这不是褊狭的固执己见,而是使命感基石上想象力,如

《礼记?中庸》言:“诚之者,择善而固执之者也。”

2010年10月,大明宫遗址保护公园将对外开放。

本文标签: 遗址保护项目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