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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6月10日发(作者:)

中国古代文人悼祭文学中的生命意识

【摘要】伤怀悼祭,从古至今都是每个个体情感活动中不可或

缺的一部分,是生命主体在面对无可回避的终极面前的痛苦焦虑。

在千古文人哀婉动人的文字中,不仅传达了他们穿越千年历史也未

曾凋零的感人深情,更是抒发了他们对人生、对生命、对死亡的深

层体验。本文将以宏观的视角,探求其中所蕴含的普遍性特征,以

求对悼祭文学中的生命意识能有一个相对深入的认识。

【关键词】古代文人;悼祭文学;生命意识

生命意识,顾名思义,指的是人类对于自身生命主体的生存状

态、存在价值和最终归宿的自觉的体认、反思。在对生命意识的深

入思索中,对于死亡现象的观望与反思又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在

对待死亡的态度上,儒道两家无疑都对死亡采取逃避的心态:儒家

主要将目光集中于现实人生的功利追求之上,并不直言死生之事,

试图在对生的价值的追求中缓解对死的恐惧;而庄子讲求的“生死

齐一”的齐物论思想,似乎达到了一种超脱的精神境界,但道家也

讲“全生”,并批判了那些“危身弃生以殉物”[1]p800的行为,主

张“乘道德而浮游”[1]p534。受此影响,虽然在各种文学题材中

都曾抒发对于生命、人生的或显旷达或觉消极的感叹,却很少能因

此与死亡走的太过亲密,所作的思索也大多限于对生命的普遍而宏

观性的把之握上。可以说,在中国历代文学作品中没有任何一个主

题可以像悼祭主题这样距离死亡如此之近,体悟如此之深切。古代

文人对于生命意识的阐释与体认体认方式是多种多样的,极具个性

色彩,是对于自身生命的独特的审美关照,但人类生命原本就有共

通性,所以关于生命的体验最终也具有共通之处。

一、生年有终的人生感伤

生而有涯,是人类无法改变的现实,其中包含了两个层面:一

是生命的有限性;一是死亡的必然性。生命的有限性在文学中主要

体现在对生命短暂、生年有限的感发上,伤悼生命的离去,体味生

命短促的悲凉是主要的情绪。生命的有限性,接续的便是死亡的必

然性。正因着生命有终,才必然有死;也正因为生命终结的不可避

免,才会令人分外悲伤于人生的有限,二者相依而生,不可断裂。

生命短暂的感叹背后呈现的生命现象本质实则是人的个体时间

意识的流露。在宇宙洪荒、自然循环、四季更迭的大时间背景下,

人的个体时间有限而微小得简直不值一提。生命虽然渺小如此,却

仍旧是个体生命主体拥有的全部。也正是意识到个体时间的短促,

才会有看到他人时间耗尽时的绵绵伤感,悲从中来。文人们知道,

终有一日,自己也会面临同样的结局。

对于人生苦短这个再平常不过的道理的感叹与领悟,在中国古

代文学作品中却数量可观:“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2]p32“人

生百年内,疾速如过隙”[3]p155等等,这样的诗文触目可见。与

其他以伤感为基调的忧生作品不同,悼祭文学的生命感伤是基奠于

死亡的沉重土壤之上的,并非单纯的伤逝忧时,对生命有限的普遍

感伤。人生本就短暂,时光总是易逝,而经此一别,再无相逢,不

禁令人哀断愁肠,更不用说掺杂了文人们清楚预见自身结局后的沉

痛之感了。

“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多病几多时……同穴窅冥何所望,他

生缘会更难期。”[5]p74这是元稹悼念亡妻韦氏的诗句。首句以爱

妻亡故后自己的孤独处境衬托出诗人内心的双重悲哀,既悲妻亡之

故去,又悲自身之处境。诗人由妻子的死亡引发出了对人生短暂、

自身命运的思考:人生旅途长不过百年,想来自己活在这世上的时

间想来也所剩不多了,终究逃不过死亡的命运。而后人生的无常又

让其对死后能否与爱妻合葬不敢有所奢望,更不用说来生再聚的愿

望了,令人感伤无限。

二、面对死亡的恐慌焦虑

任何的个体生命,都始终存在着一种企图将自己的生命长久的

延续下去的渴望和冲动,但生而必死的残酷现实却又将其无情的粉

碎。死亡的不可避免性,使得个体生命必然要对自己的终极表现出

深深的忧患。“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不舍昼夜。’”[6]p91 这

是孔子的焦虑,又何尚不是人类共有的焦虑!望着滔滔奔流,不禁

令人联想到生命也如同这水流一样,匆匆而去一刻未曾停歇,每逢

思此不免心忧。悼祭文学正是从作品的字里行间将文人面死而生的

恐慌焦虑展现出来。

在心理学意义上,焦虑是一种源自内心的不安或恐慌,是对即

将面临的具有危险性,抑或不利处境的事物的本能的反应,多表现

为不愉快、紧张甚至痛苦。光是想想人生终黄土的客观事实,便已

足够令人心生忧虑了,更不用说真正面临亲朋的死亡时所带来的不

安了。悼祭文学对于这种死亡焦虑的展现,正是通过其对于生命的

悲剧性认识而表现出来的。“变生仓促,哀哉上天,死生常理,我

故晓然。”[7]p159(王十朋《祭令人文》)从诗句中我们从中不难

看出诗人内心潜藏的对于生死无常的不安情绪。妻子的死亡对于诗

人而言是件太过仓促的事件,诗人对于生死的自然法则固然是再明

白不过的,却还是不免深感哀伤。这哀伤不仅有对亡妻之死的难以

接受,还有对生命短暂、无常的不能平静。“我生纵有涯,焉能学

蒙庄。”[7]p425(毕沅《四十生朝自述》)一句中更是清楚地表明

了其虽知生死皆有时,却无法做到像庄子那样以旷达的心态面对内

心的死亡焦虑。人的必死性和情感上的难以接受所形成的反差,更

添一份生命的悲伤与无奈。

值得说明的是,对中国思想文化影响至深的儒道两家,对死亡

采取的都是相对回避的态度,并没有正视面死而生的焦虑恐慌,因

此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消解。虽然儒家企图以追求“三不朽”来缓

解死亡带来的压迫感,但有时过于执着于现实的生活,沉溺其中不

对死亡有所思考,反倒会在面临生命的终极之时产生更多的恐慌。

但伤悼文学却使人通过对生命易逝、人生短促的哀伤之情的抒发中

得以缓解。文人们虽然对死亡深怀焦虑,虽然充满了对生命悲剧性

的认识,但也不会消极的否定人生,更不会将希望寄托于彼岸世界。

三、痛并热爱

死亡是生命这条单行道的终点,它的高墙坚固无形,横亘于未

来的途中,没有人清楚,也无从选择何时就会与之相撞。当生的热

切欲望遭遇无法穿越的冰冷的死亡之墙的阻挡之时,便会油然而生

一种生命的疼痛感。因着撞击的疼痛而来的还有一种对命运的无

奈。这痛不仅仅是因为死亡在生理上的不可超越性,(下转第122

页)

(上接第120页) 更缘由伴随生命而来的艰难困阻,以及一切

对个体生命的否定因素——生命的不自由。死与生都是不自由的。

生而为人,注定无法摆脱的东西、后天加予生命的重负实在太

多,亲人、朋友的死亡便是所有负荷中分量不小的一笔。这痛包括

了“一往何时还,千载不复生。”[8]p14(潘岳《思子诗》)对死者

生命不可挽回的叹息,“从来有修短,岂敢问苍天。”[5]p102(梅

尧臣《悼亡》其三)对死亡本身无从避免的伤感,“本期百岁恩,

岂料一夕去。”[9]p74(梅尧臣《怀悲》)对生命短暂、无常的感慨,

“吝妙赏之不留,悼知音之已逝。”[10]p263(江淹《伤友人赋》)

对憾恨不可弥补的惋惜等等。

与此同时,更应看到,文人们并非一味的沉溺于悲痛之中,这

些对死亡的哀愁,恰恰反映出的是对生命的深深眷恋。没有对生命

的无限热爱,便不会生出如此沉重的忧伤疼痛。哀愁越是深沉,眷

恋越是热切;越是因哀愁而疼痛,越是因眷恋而热爱。“表面看来

似乎是如此颓废、悲观、消极的感叹中,深藏着的恰恰是它的反面,

是对人生、生命、命运、生活的强烈的欲求和留恋”。[11]p89他们

是在生命的疼痛中挚爱着生活的美好。

四、悼祭文学生命意识的现实意义

死亡的存在,一方面是生的否定,但另一方面却恰恰成为了生

的彰显。没有了死,也便无所谓生。只有在死亡面前,才能使人领

悟生存的意义。但生命只有一次,我们能做的只有在距离死亡最近

的地方对其加以间接的体验。文人悼祭作品正是通过对亲近之人的

死亡所带来的情感体验来反观生命和人生的。他们对生命存在、人

生价值、生命情感的领悟对于现实中的人们有着不可忽视的价值意

义所在。

首先,是对于死亡的审美超越。虽然在客观理性上死亡有着绝

对的不可超越性,但在主观的思想情感上,即便是死亡也阻挡不住

生命的光芒。斯人虽已逝,却依旧以记忆的形式继续存活于生者的

心中,而诗人们又以文字的形式将其曾存在过的痕迹和对其倾注的

情感封存在了虽经千年百年而犹未衰的诗句文章中,使亡者生命的

痕迹及作者对其的情感一并存活至今。作者则凭借自身的深情动

人、思想启发人,以其对生命的强烈感触震撼后人,使其得以不朽。

这无疑是蓬勃的生命力量对死亡的一种超越,让生命的虚无之感稍

显淡释。

其次,启发人们要把握生命。在悼祭文学生命意识的探求中,

我们看尽了生命的短暂、人生的无常、死亡的必然。也正是这些消

极的因素更增了生命的可贵和我们应及时把握、用心珍惜,让生命

少一分悔恨惋惜。正如罗洛·梅说的那样“有些人直到通过某人的

死,体验到友谊、奉献、忠诚的可贵后,才懂得什么是深挚的爱。”

[12]p118固然这是由死亡衬托出的死者生前的可贵,却不免令人惋

惜,为何总在失去后才幡然醒悟?古人之伤,足以为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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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标签: 生命死亡人生情感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