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创业者的苦恼:3D打印真是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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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创业者的苦恼：

3D打印真是神话？

文/本刊记者 王颖 实习生 赵颖虹 摄影/姜朝洋

编者按：本文主人公吕月林，1987年生人。怀揣着对3D打印的满腔热忱和期待，

他从一个自由创客投身3D打印行业的商业蓝海，但愈接近愈不安，在那个外界看来

“无所不能”的神话光环背后，3D打印的商业化早就已经被戴上重重镣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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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也有点了解，居然没想到这玩意儿这么赚钱！那我干

嘛不做？！

那时候媒体把3D打印吹得神乎其神的，感觉这玩

意儿就是个万能设备，什么都能打出来。我还因此产生

错觉，以为这东西做起来得有多大难度，没想到真正去

了解了一下才发现也就这么回事儿。我能不能干？完全

没问题啊。

国内3D打印行业刚刚起步，市场几乎是一片空

白；而且成型原理并不复杂，成型技术的选择余地也很

大，钱少可以选钱少的玩法；再加上我自己是学计算机

专业的，之前还有一段做创客的经历，攒了点儿钱也差

不多够小打小闹地开始了。就这样，斯科尔智能在今年

4月份诞生了。

怎么玩儿？当然得先看看大家都在玩什么，几乎所

有国内企业现在都流行玩一种最简单、廉价的3D成型技

术——FDM。说它简单是因为它只要通过高温把材料融

化后一层层叠加起来形成三维模型即可；价格上这种工

艺配件也很便宜，部分机型的配件价格都在几万到几十

万元之间，而这种工艺的大配件一个才一两百元、小配

件甚至只要几块钱到几十块钱就搞定。为了节省成本，

我自然也选择了FDM这种玩法。

虽然它打印出来的主要都是塑料制品，但在模具市

场还是有不错的应用前景的。现在很多企业在生产产品

之前都要开模，且不说万一模具出现问题、重新开模要

耗费的成本，即便模具没有问题，一个模具几百万，企

业花天价开出一批这样的模具之后到头来只能用于一套

相对应产品的生产，然后就成了废弃物。3D打印就能很

大程度上减少企业开模的成本。

打出一堆“玩具”……

机不可失，面对这么大的一片商业蓝海，我们很快

就研发制造出了两代3D打印机，第二代比第一代打印效

率更高、能打印的尺寸更大。跟预想的一样，我们的客

户群体主要就是一些模具厂和玩具厂，再有就是极个别

对3D打印特别感兴趣的研究人员，目前第一代机型已经

卖出了300多台。

但这行业的发展速度太快了，就像20多年前的

PC产业一样，发展速度几乎是瞬息万变，当大家都开始

意识到这个产业有利可图的时候，很多财力丰厚的上市

公司也加入竞争的行列，我们几个月的研究成果在它们

那儿可能十几天就能研究出来，市场上的技术更新换代

频率越来越快，压得我们这些小企业大气也不敢喘。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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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D打印？小case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当初义无反顾地投身到3D打

印这片商业蓝海中，这一步我究竟是走对了还是走错

了？

三年前一次展会上刚接触到3D打印的时候，我就

被一台打印机80万元人民币的天价震惊了，当时真的是

血脉贲张，心想我搞创客也搞了这么多年，对这行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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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一代机型来说，现在基本已经算是淘汰产品了，

说不定二代机型很快也会被市场新出的产品压下去。

我现在有时候甚至都不好意思把我的产品给客户

用。前段时间有个山西吕梁的客户找到我们公司，希望

买我们的设备去做3D照相馆的项目，但是我在对他的前

期考察中了解到他的经济状况并不太好，一旦买了这个

设备，先不说能不能赚到钱，光设备升级换代的钱就是

一个庞大的数字。我是真不想坑他，所以婉拒了他的购

买要求。大家都觉得我疯啦，送上门的生意竟然不做？

想买的人我不敢卖给他，可我想卖给他的人又不买

我的账。民用市场的主体说白了还是普通人群，可现在

哪个普通人会买我的产品？

一是成本上划不来，试想如果你家里现在需要一个

牙刷杯，你去市场上买一个杯子可能只需要一两块钱，

但打印一个却至少要花个十块八块；二是太浪费时间，

你去买杯子可能只是下楼去超市的几分钟时间，打印却

需要几十分钟甚至更久；即便这两点你都可以忍受，你

买了3D打印机回去，你会用3DMAX之类的渲染软件

吗？恐怕我还得派专人负责教你怎么用。

必须要改进，还是得从技术上先入手，通过软件升

级把3D打印操作变得更简单，容易使用，至少能给所有

消费者使用的可能性。就如同上世纪80年代的PC产业，

最早我们在电脑上打字要用VB代码，有多少人会？后

来发展到五笔、全拼，到现在已经实现了带有联想功能

的简拼，随着软件的升级，用户的操作越来越简单，你

不需要懂计算机知识就可以操作一台电脑，这就是普及

化的意义。在我的理解中，将来FDM成型技术也会发展

到这一步。

我也在朝这个方向努力，但是我越往前走越觉得不

对劲，我能看到这条路是行得通的，但我总觉得自己在

走一条九曲十八弯的路，可预见的路途长得可怕，是不

是应该还有更快的路我没发现？

问题开始变得严重，原本设想中可以完全没问题的

事情进展到现在却开始问题百出，我现在每天脑子里都

在不停地过每一道研究工序，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现在已经严重到我只能通过每周定时强迫自己去电

影院看两场电影才能暂时达到脑袋放空效果的地步。同

事都觉得我神经了，明明看电影是个娱乐活动，我却搞

得跟仪式一样庄重，还得提前做好日程。但我没办法，

人总有承受极限，自己不能让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只能借

助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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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的3D打印机不像机器猫，从机器猫口袋

里拿出来的都是一个完整的成品，从3D打印机里

拿出来的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3D打印设备的实

际意义在于帮你在设计或者产品制样的过程中提高

某个环节的效率，但是它没办法完全代替整个流

程。

3D打印机不是“机器猫”

民用市场停滞不前，要想在这行坚持下去，还是得

抓刚需市场，3D打印诞生的初衷本来也就是为工业设计

服务的，所以回归到工业市场也是我现在唯一的选择。

但当前的3D打印机不像机器猫，从机器猫口袋里

拿出来的都是一个完整的成品，从3D打印机里拿出来的

只能算是一个半成品。3D打印设备的实际意义在于帮你

在设计或者产品制样的过程中提高某个环节的效率，但

是它没办法完全代替整个流程。好比一个混凝土搅拌

机，放进水泥沙子它出来的也只是混凝土，没办法直接

出来一栋房子吧。

而站在企业购买者的角度来想，他们当然会从实际

应用层面出发，3D打印能直接用在我的产品上吗？能帮

我节省多少成本？能多大程度提高生产效率？但我们现

在的问题还停留在第一层面，也就是除了塑料制品，

3D打印机究竟还能不能打印出更多材质的东西？所以真

相就是，受到材料的限制，目前将3D打印运用于工业领

域条件根本就不成熟！

郭台铭最近表达过一个观点，他认为3D打印技术

无法大量生产用在商业用途，不具备商业价值，他以

3D打印制造出的电话为例，这东西可以制造出，但只能

看、不能用。因此，3D打印商品不能加上电子组件，无

法成为电子产品量产。作为一个3D打印行业的从业者，

从目前来说，我只能赞同他的观点，现在的国内的3D打

印技术确实还没办法突破这个难题。

虽然国外现在已经解决了部分工业产品的打印问

题，但我们拿不到别人的秘方。有人说，买台国外的

3D打印机拆开来研究一下不就行了吗？我只能说，你太

天真了，这是一个商业环境，每个企业的专利保护都做

得很好，很多设备买回来一拆就毁了，再也组装不起

来，根本不给你任何研究的机会，包括自己的一代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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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机型也是这么做的。这不是创客，大家资源共享、崇

尚开源精神，如果做企业的也是一切东西都开源的话，

企业怎么保证自己的竞争力？

除了材料之外，目前国内3D打印行业还缺乏一套

关键的行业标准。我们的材料供应商很苦恼，因为每家

企业研发的机型对材料、尺寸的要求都不一样，不像普

通的打印机如果要换个墨盒，尺寸都是有固定标准的，

3D打印机没有标准。

当然行业标准的事情，作为单个企业我们是没有能

力去解决的，这有待国家对一个新兴产业的慢慢规范。

企业当前能努力的方向就是从材料的层面想办法，怎么想

办法？当然是需要更多的财力和人力来投入研究才行。

但作为一个初创型企业，哪来那么多资金？我们前

期已经投入了一百多万了，后期三代机型的研发投入至

少再翻几番，有人说，找风投啊，现在不是很多天使投

3D打印机正在打

印一只小鸟的模

型。

资人和VC机构吗？但你要知道，做企业是不会有天上

掉馅饼的好事的，现在很多投资机构都是看产品说话，

如果你的产品前期市场反映好，或者哪怕至少你有个成

型的产品，他们评估之后觉得有利可图才会投资，像我

们这样处于研发阶段，不确定性太大、甚至失败可能性

也比较大的情况，投资者基本不会考虑。

我私心里是想能一直埋头做研究，即便我一辈子都

栽在这个研究上，我也至少能提醒后来的创业者别再走

我已经走过的弯路。但我现在不是一个科研人员，而是

一个企业主，后面几十口子人跟着我是要生活的，我的

企业也是需要盈利的，所以我现在真的很矛盾，我想继

续坚持这条路，可是我还能怎么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

花高价请一些高端的技术人员来加入我们帮助推进研

究，可是钱又在哪里？还需要多少时间？3D打印离真正

的神话究竟还有多远？没人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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