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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14日发(作者:)

nmyay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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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

想当年

拉塞尔•贝克

[1] 八十岁那年,我母亲摔了一跤,这最后一跤摔得很厉害。从此以后,她的思绪便穿越时空,自由地遨游。有时候,她去参加半个世纪之前举行的婚礼和葬礼。有时候,她在为现已头发花白的子女准备星期日午后的家宴。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她一直躺在床上,但却能够在久远的年代里飞快自如地穿梭,完全超越自然科学的力量。

[2] “拉塞尔在哪里?”有一天,我去养老院看她,她这样问我。

[3] “我就是拉塞尔,”我答道。

[4] 她盯着这个来自难以想象的未来的大个子,立即摒弃了这种说法。

[5] “拉塞尔只有这么高,”她一边说,一边把手抬到离地面两英尺高的地方,手心向下比划着。那一天,她是一位年轻的乡下妇人,站在自家的后院,眺望着苹果园后面朦胧的弗吉尼亚青山, 而我则是一个年纪大到足以当她父亲的陌生人。

[6] 一天早晨,她给在纽约的我打电话。“今天你会来参加我的葬礼吗?”她问道。

[7] 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把我弄醒了。“老天啊,您在说些什么呀?”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回应。

[8] “我今天就要下葬了,”她轻快地说道,好像是在宣布一项重要的社交活动。

[9] “我过会儿给您打回去,”我说完,挂断了电话,等我再打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好了,当然了,她没有好,这一点我们都十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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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她的体形一向娇小——个子矮,骨架轻,体格纤弱——而现在,躺在医院的白色床单下面,她变得更小了,这让我想起那种眼睛大大、目光热烈的玩具娃娃。她身上一直有股勇猛劲儿。当她发表看法时,会气鼓鼓地、挑战性地扬起下巴,那股猛劲儿就这样表现出来。她一贯勇于发表自己的看法。

[11] “我是有什么说什么,”她总喜欢这样自夸,“不管他们爱不爱听。”

[12] 对此,我过去经常提醒她:“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他人不见得总是好策略。”

[13] “他们要是不喜欢,那很遗憾,”她常这样回答,“因为这就是我的处事风格。”

[14] 这就是她的为人,一个令人敬畏的、心直口快、执意按照自己的方式行事,执意说服与她意见相左的人。对待生活,她总是全力以赴,似乎永远都在奔跑。

[15] 她拿着斧子追赶鸡群,一定要将某只鸡斩首,做成盘中餐。她小跑着整理床铺,小跑着摆放餐桌。有一年的感恩节,她端着火鸡这道节日大菜,从地下室往上跑,结果在楼梯上绊了一跤,滚下楼梯,最后跌坐在鸡杂、热肉汁和摔烂的火鸡中,将自己严重烫伤。生活就是战斗,胜利不属于懒汉、懦夫,不属于游手好闲者,也不属于不敢说出心里话的人。她总是在奔跑。

[16] 但是现在,她的奔跑结束了。有一段时间,我无法接受这个不可避免的事实。当我坐在她床边时,我有种冲动,要跟她争论,好让她返回现实。我第一次去位于巴尔的摩的医院探视她的时候,她问我是谁。

[17] “拉塞尔,”我说。

[18] “拉塞尔远在西部呢,” 她敬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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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不,我就在这儿。”

[20] “猜猜我今天是从哪儿来的?”她回应道。

[21] “哪儿来的?”

[22] “从大老远的新泽西来的。”

[23] “不对,你在医院已经呆了三天了,”我坚持说。

[24] 我们之间的对话就这样持续着,直到一个大夫过来对她进行口头测试,方才结束。医务人员经常使用口头测试应对这类情况。她答得一塌糊涂,不是答错就是答不上来。突然,她让我们大吃一惊。

[25] “你的生日是哪天?”他问道。

[26] “1897年11月5号,”她说道。正确,完全正确。

[27] “你怎么记住这个日子的?”医生问。

[28] “因为我出生于盖伊•福克斯日。”

[29] “盖伊•福克斯?”医生问,“谁是盖伊•福克斯?”

[30] 她用一首我听她反复背诵过多年的押韵诗作为回答:

“请你记住11月5号这个日子,

那天发生了火药叛国的阴谋。

我认为人们没有理由忘记

那起火药叛国事件。”

[31] 念毕,她瞪着那位年轻的大夫,他竟然连盖伊·福克斯在1605年要用成桶的炸药把国王詹姆士轰下王位的未遂阴谋一无所知。“你也许有很多医学知识,但你显然不懂历史,”她说。在告诉完对方自己的想法后,她又弃我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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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医生把她的病确诊为“无可救药的衰老”或“动脉硬化”,我觉得情况远比这要复杂。十多年来,她之前与生活抗争的猛劲儿,已经逐渐转化成一种愤怒,那是对上了年纪所导致的体衰、无聊、无人疼爱的愤怒。如今,自从她最后一次狠狠摔了一跤之后,她倒好像挣脱了那条将她禁锢在她越来越憎恨的生活中的锁链,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那时身边的人都爱她,需要她。慢慢地,我明白了这一切。

[33] 三年前,我从纽约到她居住的巴尔的摩去看她。我看她的次数不多,那次见面后,我给她写了封信,老生常谈地劝她要乐观些,多想想自己的幸福,不要再唠叨自己的难处,让人为她操心。我猜想这封信无异于是一种警告,警告她如果我再去看望她时,她还是不怎么高兴,我就不会常去了。当儿子的是写得出这种信来的。我写信时抱着一种幼稚的信念,以为父母的力量是永恒的;我天真地相信年迈体衰可以凭借意志力来克服,只需要一番激励鼓劲儿的话,就能让她从低落的情绪中振作起来。

[34] 她以一种异常欢快的语气给我回了信,我想她这是在显示自己在努力改正。提起我上次的探视,她写道:“如果你觉得我有时看上去不高兴,那是因为我的确如此,但是这事谁都无能为力,因为我太疲倦、太孤单了,我只想睡觉,忘掉这一切。” 那一年她七十八岁。

[35] 如今,三年后,她严重摔伤,这次她倒是真的忘掉了疲惫和孤独,重新找回了幸福。很快,我不再试图通过争吵把她拉回到我认为真实的那个世界,而是尽量随她一道踏上美妙的旅程,回到过去的岁月。有一天,当我来到她的床边时,她神采奕奕。

[36] “今天感觉不错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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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难道我不应该感觉高兴吗?”她问道。“ 爸爸今天要带我坐船到巴尔的摩去。”

[38] 那一刻,她是个年轻的姑娘,正站在码头边和她那61年前就已过世的父亲一起等候切萨皮克湾的汽轮。那时,威廉·霍华德·塔夫脱入主白宫,美国是一个年轻的国家,未来一片光明灿烂。“这是上帝创造的绿色星球上最伟大的国家,”如果我能搭乘上母亲的时间机器的话,我想她的父亲可能这样对她说。

[39] 关于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祖父,她的童年以及她的亲人,我了解的很少。一个世界生生灭灭,尽管我和这个世界有着血脉联系,但我对于它,就如同对于古埃及法老们所生活的世界那样,知之甚少。现在再想求助于母亲已经无济于事,因为她的思绪只能在提问人身上停留片刻。

[40] 我坐在她床边,却永远无法与她沟通。此时此刻我开始思考自己的孩子,所有的孩子,以及阻碍孩子和父母之间相互了解的因素。孩子在自己尚未为人父母之时,很少想去了解他们的父母是谁,等年纪大了,终于起了好奇心,父母已然不在,没人能讲给他们听了。如果有的家长稍稍揭开了一点儿帷幕,那也往往是讲述过去的生活有多么艰辛,带有教育意味,目的是震住孩子们。

[41] 我自己就做过这样的错事。 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我的孩子还小,他们过着富裕的生活。我那时想,他们的生活竟然如此安逸,而我的童年,我那时想,却是那么的艰苦,这让我很生气。于是,我就养成了说教的习惯,教育他们我那时的生活有多苦。

[42] “我那时候,正餐只有意大利通心粉和奶酪,有这些我们就很满足了”。

[43] “我那时候,家里没有电视。”

[44] “我那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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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我那时候……”

[46] 一天晚上吃饭时,一个儿子的成绩不够理想,我很生气。我清了清嗓子,准备教训他,他盯着我,脸上一幅难以言表的无可奈何的神情,“说吧,爸爸,说说你那时候是什么样的。”

[47] 为此,我很生他的气,但我更生自己的气,因为我居然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古董,专门挑过去的某些事回忆,这些不诚实的记忆连小孩子们都觉得不可信。我试图改掉这个坏习惯,但是,谈何容易。我和他对时间的看法有差异。他以躁动不安的心态看待曾经是我的未来的那段时间。我的未来是他的过去,因为他年纪小,对过去漠不关心。

[48] 当我在母亲的病榻前徘徊,想要了解有关她的童年的蛛丝马迹时,我意识到,在我和母亲之间也存在着同样的分歧。她年轻的时候,未来的生活等待着她,我就是她的未来,但是我却对此愤愤不平。出于本能,我希望摆脱这种束缚,不再用她的时间来定义自我。哦,等我终于实现了这个愿望,才发现那个让我兴奋不已的未来又成了孩子们平淡无味的过去。

[49] 在我母亲生命的最后阶段,我的这些无望的探视让我由衷地希望自己不曾那么轻易地抛弃自己的过去。我们所有人都来自过去,子女应该知道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们应该知道,生命是全人类拧成的一股绳,从远古时代延伸至今,不可以简单地将之定义为一个从出生到死亡的单向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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