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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3日发(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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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社区的鸭夫妇
作者：何玫美
来源：《东方少年·快乐文学》2013年第02期
最近，天堂社区的居民们乐得合不拢嘴，幸福的光芒洋溢在每个人脸上。他们像保守着一
个共同的秘密似的，一见面就叽叽咕咕聊个没完。大家一有空就往社区中央的水池附近跑，并
充满爱意地凝望着水面。一棵郁郁葱葱的苹果树临水而立，30多年来见证了天堂社区无数的
悲欢离合。
“真漂亮啊！”小朋友忍不住赞叹道。
“嘘，小声点儿，别惊动了它们。”妈妈低声制止。
“啊！那矫健的身姿、迷人的曲线，真是动人心魄！”诗人由衷地说。
“好恩爱的一对，我感动得要哭了。”一个浓妆艳抹的阿姨从包里掏出纸巾抹抹眼睛。她涂
了好多睫毛膏，因此流下了黑色的泪水。
原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野鸭子，选择在天堂社区安家落户。它们是一对新婚夫妇，正
在度蜜月。鸭太太温柔地倚靠在丈夫的脖颈上，一副小鸭依人的样子。鸭先生得意洋洋地抖了
抖绸缎般的羽毛，在爱妻的面颊上留下深情一吻。
“噢！”众人发出一声惊呼。
妈妈赶紧用手挡住小朋友的眼睛，情侣们则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睫毛膏阿姨的眼泪更加
汹涌了。
“啊！我的诗性来了！”诗人呈45度角仰望天空，右手高举过头顶。
“鸭鸭与鸭鸭，
双双叫呱呱。
毛毛浮水水，
掌掌拨波波。”
“怎么老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啊？”
“两只鸭嘛！”诗人委屈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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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夫妇大驾光临，真是我们天堂社区莫大的荣幸，说明我们这里的生态环境已经达到全
球一流水平。上一次见到野鸭是在2080年，那时我还是个孩子。”天堂社区德高望重的核桃爷
爷用拐杖敲打着地面，动情地说：“我们天堂社区终于成为名副其实的人间天堂了！”
“我提议……”由于过于激动，核桃爷爷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儿子大块头豌豆赶紧帮他拍
打后背。
“我提议，”核桃爷爷缓过气儿来，一字一顿地说，“大家群策群力，为鸭夫妇盖一座兼具
美观与实用的房子，以供二位休养生息、繁衍后代。”
三天后，一座富丽堂皇的微缩宫殿正式建成。天堂社区的居民特意在水池中央垒起一座小
岛，以免行人惊扰到这对璧人。宫殿就坐落在小岛上，里面设施齐备，可满足鸭夫妇的各种需
求。
鸭夫妇入住当天，天堂社区的居民像过节一样喜气洋洋。睫毛膏阿姨将手上的钻戒撸下
来，用力一掷，钻戒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最后稳稳地套在宫殿的尖顶上。
“祝你们幸福！”睫毛膏阿姨又忍不住眼泪了。
“等等！”诗人眉头紧蹙，“我的灵感又来了——鸭鸭鸭鸭鸭鸭鸭。”
众人眼巴巴等了半天，“没了？”
“没了。”
“啥意思？”
“祝它们早生贵子，生个七胞胎嘛！”
“嗨！”众人恍然大悟，爆发出一串善意的大笑。
鸭夫妇相依相偎地步入宫殿，鸭太太轻抚丈夫的翅膀，“老公，我简直像做梦一样。”
“是啊，天堂社区的居民待我们不薄，我们也要努力回报他们。”
“怎么回报？”
“生一群小宝宝啊！”鸭先生指了指孵化室。
“讨厌！”鸭太太羞涩地低下了头。
鸭先生迈着四方步踱了一大圈，“很完美！只可惜我还是吃不惯这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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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提了。我实在想不通人类怎么能忍受。所有的食物只有一种——罐头，苹果味罐头、
莴苣味罐头、鱼香肉丝味罐头、土耳其烤肉罐头……再搭配一大把维生素片。都是些什么呀！
不过是一团团标注有卡路里的黏糊糊的固体，味同嚼蜡。”
“没办法，地球资源早已枯竭。科学家们只能将实验室为数不多的几种生物进行克隆，再
经过复杂的处理，为了防止变异，最终到达餐桌上的只能是罐头。如今，物种灭绝得差不多了
——只有人类和蟑螂安然无恙，连我们都成了珍稀动物。植物的命运同样悲惨，偌大的地球难
以见到一抹绿色。我们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安家，不就是冲着这水池边上唯一的一棵苹果树
吗？”
“是啊！”鸭太太凝望窗外，那棵珍贵的苹果树被红外线报警系统保护得密不透风，“真怀
念我们在瓦尔登湖的日子，至少还有小鱼小虾吃，不过现在也绝迹了。咱们离开那里也实属无
奈。”
“我们已经很幸运了，天堂社区的居民每天提供10片新鲜的苹果树叶给我们吃。再过一阵
子，也许我们就可以吃上货真价实的大苹果了！”
“真的吗？好期待啊。”鸭太太又惊又喜。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鸭太太果然不负众望，一口气下了5个蛋。天堂社区沸腾了，大家奔
走相告，男女老少齐聚水池边彻夜狂欢。
“英雄母亲！”情之所至，核桃爷爷老泪纵横。
“妈妈，我出生时也是一个蛋吗？”小朋友天真地问。
“傻孩子！”妈妈笑了。
“蛋，象征地球，象征生命力，象征万物之源！”诗人跳出来，神情严肃。
大块头豌豆肩扛一只棕黑色的坛子走来，对核桃爷爷说，“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这坛
苹果酒窖藏30年了，今日不喝更待何时？”
“开吧，开吧！”大家伙起哄。
核桃爷爷被热烈的气氛感染了，大手一挥，“开！”
浓郁的苹果香气登时喷薄而出。
“亲爱的，我好想吃苹果。”鸭太太羡慕地看着狂欢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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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你看，树上的苹果马上就要成熟了。前两天，我还听到核桃爷爷说一定给咱们
俩留半个。”鸭先生安慰爱妻。
鸭太太咽了一口口水。
青红相间的苹果顽皮地躲藏在树叶中，已有拳头般大小。天堂社区的居民轮流照顾这棵苹
果树，大家还亲昵地称她为“娇娇公主”。娇娇公主确实越来越娇贵了，结的果子一年比一年
少。今年更是不争气，只有区区5个！这5个苹果成了全体天堂社区居民一年来最大的期盼。
一天，鸭太太正在专心致志地孵蛋，鸭先生突然扑打着翅膀跑过来，神神秘秘地对她说：
“老婆，不是5个，是6个！”
“明明是5个嘛！”鸭太太站起身，清点了一下肚子底下的蛋。
“不，我说的是苹……苹果！”鸭先生激动得结巴起来，“我刚才游到娇娇公主身边，突然
发现在最浓密的一排枝叶的缝隙中，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很小很小，大概有乒乓球那么大，被
人们忽略了。”
“真的？”
“千真万确！”
“可是……”鸭太太犹豫道，“人家已经答应给我们半个了，我们不能太贪心。”
“亲爱的，没人知道。”
“红外线报警系统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别担心了，我自有办法。”鸭先生信誓旦旦地说。
夜深了，天堂社区的万家灯火逐渐归于黑暗。这个寂静的晚上，连一声虫鸣都没有（早绝
种了）。鸭先生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社区正门一侧的安全防控室。
他本是一只与世无争的鸭，当了准爸爸之后，也不知怎么了，内心突然被赋予了神圣的责
任感。
门虚掩着，大块头豌豆今夜值班，他正瘫坐在椅子里打盹。鸭先生腾空飞起，轻巧地落到
操作台上，果断按下off键，关掉红外线报警器。他想，等我偷完，不不不，“摘”完那个小苹
果后，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系统打开。只需一小会儿，睡吧，继续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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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先生深呼吸一口，助跑几步，像离弦的箭一般朝娇娇公主飞去。公主，请你慷慨地赐予
我一只最小的苹果吧，为了我的太太、我的孩子。
离娇娇公主仅有一步之遥，他似乎闻到了勾魂摄魄的果香。突然，一声闷响，那沉重的肉
身仿佛撞上了一面墙壁，瞬间改变了既定轨道，笔直地坠落到地面上。半空中，呈放射状的鲜
红色的花朵静静绽开。
鸭先生不知道，除了红外线报警系统，还有另一道屏障，那是一只巨大的透明防弹玻璃
罩。
鸭先生的葬礼可谓别开生面——天堂社区的居民把他做成了标本，安置于娇娇公主旁边，
像是一个忠诚的守护者。
关于鸭先生的死众说纷纭。有人说鸭先生跟鸭太太吵了一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误撞玻
璃而亡。也有人说，鸭先生无法承担初为人父的压力，万分痛苦之下寻了短见，男性也要预防
产后抑郁症。至于红外线报警器为何恰巧失灵，可能是系统故障，需要更新换代了。
现在人们最担心的是鸭太太。自从鸭先生出事后，鸭太太滴水未进，无论人们怎么劝导都
无济于事。三天后，5只小鸭悉数破壳而出，毛茸茸的，煞是可爱。鸭太太却不知所踪。
虽然收获了5只苹果并迎来了5个崭新的小生命，然而天堂社区的人们怎么也高兴不起
来。
“咦，妈妈，你看，那儿还有一只苹果！”小朋友指着藏匿在树叶间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哦，那不是苹果，是一个树木跟踪器。现在全世界只剩下100多棵树了，这个机器可以
随时记录每棵树的生长情况，数据通过卫星自动发送到实验室，以便科学家们监测。”
“妈妈，鸭太太还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妈妈停顿了片刻，“她已经很难找到同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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